2018年11月16日上午，第六屆中國林業學術大會園林分會隆重在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博文樓舉行，分會主題為“新時代公園城市的探索與實踐”。中南林業科技大學風景園林學院廖秋林作“公園城市革命與在地化試驗探索：一種社會和生態馬克思主義立場的思考與實踐”學術報告，報告整理如下。

　　大家上午好!今天我匯報的題目是"公園城市革命與在地化試驗探索——一種社會和生態馬克思主義立場的思考與實踐"。我原來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中國當今的規劃體制、以及對城鄉空間的認識到底在什么樣的程度上面？我們需要做哪些工作？從國家層面上看，一些政策很多都體現了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立場，我們需要正確去理解。今天我從社會的角度去，把對空間的一些看法結合一個實際的項目一起來說一說。

　　一、 公園城市的熱點問題

　　公園城市這個概念從今年開始成為了一個熱點的話題。昨天乃至前天的一些討論中我們看到了很多風景園林屆的大咖討論這一些問題，從性質、內涵、結構、體系、道路途徑都做了很多方面的闡釋。有一些觀點我印象比較深刻的就是：公園城市不是有很多公園的城市，公園城市是綠色的宜居城市，公園城市是人們向往美好生活的城市。關于這個在報告和會議里面我們聽見了很多的聲音，從科學技術體系、法規體制來考慮的時候，都是有道理的。昨天，沈守云教授提出：“公園城市是一場城市發展思想和革命”，“正確的行動體系更需要的不是人為支撐體系，而是正確的思想體系”。我們覺得沈老師講得非常有道理的，也必須是有道理的，為什么這么說？因為吾愛真理，吾亦愛吾師。因此，我想沿著這種思路，從社會角度開始思考公園城市所要面臨的問題。

　　二、當代城市的空間生產

　　首先來看一看我們當今城市的空間的生產。它造成兩個大問題，一個是自然異化，一個是空間壓迫。作為自然異化，就是我們講的生態、環境、自然這一塊。在很早以前，上個世紀60年代， Carson就認識生態環境問題，寫了本《寂靜的春天》，已經開始對生態環境進行了批判。她提出了這些生態環境問題所導致各樣的政治、社會、人生、健康問題，對當時的影響是相當巨大的。在這樣一個情況之下，我們看到的山、湖、空氣、河流、大自然，所有這些生態環境都遭到了破壞。而導致這個自然異化的原因在馬克思主義里都講過很多，后來人們解釋了這個道理，因為當今的空間生產再也不是以前的空間生產。當時馬克思并沒有認識到這個空間的問題，后來列斐伏爾首先提出了空間生產論，認為空間變成了商品。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是導致自然異化最重要的也是最根本的原因。后來哈維.大衛就提出了這個觀點——所有造成自然異化的原因都是因為資本主義，資本主義的生產模式是自然異化的總根源。在資本主義生產框架里面，人們總是根據其自身的需要來處理之間的關系從而導致自然異化。另外一個方面我們也看得很清楚，這十多年城市城鄉規劃建設也有著嚴重的一個問題，那就是空間壓迫。空間壓迫是由于城市迅速發展所導致的，在城鄉產生了巨大的差異，從而造成社會經濟文化和生態環境方面在鄉村造成巨大差異。另外一個方面就是我們空間貧困，這幾張圖片，都是一些鄉村土地被征收了以后，他們變成了一個開著寶馬到城里搞環衛工作。另外會產生一些空間區隔，我們看到這邊有一個設施非常完備的高檔小區，而旁邊的一墻之隔是非常擁擠、環境衛生不佳的社區，這叫空間分異。最關鍵的是我們也看到了一個空間的抵抗。前段時間，我們看到新聞都能看到。這個圖片上面有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另外一張圖片，道路中間還立著一棟不愿意拆遷的房子。這都是我們所講的空間抵抗的方式，在中國也是非常常見的。

　　三、原因

　　而導致這樣的原因，回到思想層面來看，有幾個方面：

　　第一就是空間現代性。空間現代性是我們認識空間思想問題的最大問題。在當今的城市空間建設模式過程當中，它是以人類中心主義為最基本的價值觀。這樣一個城市里面都是為人而建設，為工作為交通等等這些最基本的功能需要而建設，所有的這一些規劃制度的條條框框都是圍繞人來進行開展各種制度的制定。在這樣一個制度之下就導致了城鄉的二元性，城鄉之間的差別越來越大，城市永遠是高樓大廈不斷的往上漲，而鄉村的空間剝奪強度越來越大。

　　第二個就是權力。我們所講權力包括兩種權力，一是政治權力，一是微觀權力。我們現在所有的規劃體制法規都是一種制定游戲規則的的套路，就是限制你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那一個最低條件的游戲規則，如容積率、綠地率，建筑的間距、密度是多大。它沒有引導我們應該要朝什么一個方向去發展，而是制定一個最基本的游戲規則，這就是我們規劃體制導致的。但是在另外一個在微觀權力的時候，我們也沒有認識清楚我們到底需要什么樣一個城市，是一個沒有理想引導的這一些深層的整體的模式。到底什么是城市？什么是幸福生活的城市？我相信在規劃行政界里面很少去討論，他們想的最多的應該是如何高效的控制各種空間訴求。對城市真理的理解發展也是緩慢的，很多人沒有看到社會發展帶來新的空間理想。他們已經習慣通過專家、知識分子，把他們所認為的空間理想，通過這個相關的機構的運作，形成了規劃真理，最后把這一真理形成制度，開始實施。然而，我們應該看到，專家、知識分子代表僅是自己的立場和觀點，直接利益相關的大眾在關鍵時候被忽略了。

　　第三個就是資本。資本使得空間商品化，用時間消滅空間，也就是時空壓縮，導致了在城市空間里面的生產、消費、社會生活的分離。也就是說人和社會、人與自然之間的這種正常的新陳代謝破裂了。

　　這就是我們看到的在中國當代這個城鄉建設中最主要的基本形式，這三個原因是壓在中國當代人居環境建設三座大山。馬克思、福柯里面都提出了慎重的批判。馬克思就認為我們精神、肉體在我們資本的介入下通過了空間控制了人的智力、情感、情緒、理想和欲望。福柯進一步認識到資本、權力通過空間影響到了人的生命政治，人類的肉體被拋棄了，而人類的精神、靈魂和思想被數據化，永遠都在都被嚴格的控制著。

我們看到的現在城市都是現代性的空間，生活、工作、消費在城市空間中被分離了，人與人之間關系變成了一個物質交換和消費的關系，這個我們也看得見的。在當今的這個城市過程當中，我們也看到盡管有所改善，但是仍然未脫離了現代性的思維模式。我們看看樓越長越高，我們系里老師經常集說這個是個大腳盆，只要帶學生去實習都講這個事情。這是充滿著一個國際化大都市欲望和想象的一個現代性空間。但是真正住在在那里的人也許沒有思考這個問題。最終的獲利者就是這些資本家，用更高的密度更大的建筑面積建造我們居住的空間。我們理想的那個什么山啊水啊都變成了一個空談。

　　四、公園城市的危機

　　公園城市革命必然會引起城市空間的形態重構，也會引起自然生態結構體系的重構，但是更重要的同樣也會導致社會空間的重構。公園城市進一步提高城市空間環境質量，但高收入階層會更有效、更快捷地占領了一些更好的空間，而低收入人群永遠在這個美好生活圈圈的外邊，這是大家都可以看得見的。只要在城市里這一些山啊湖啊江邊上，那么這些房子價格一般人消費不起。我記得在西湖周圍的房子，十年以前就達到10萬一平米，可能還不止。10萬對老百姓來說是多大的一個差距。那么這樣就會導致空間貧富的差異，也導致了社會的空間重構。同樣在這個情況之下必然造成空間二次剝奪、二次貧困、二次分異和二次區隔。在原有的這個空間壓迫的基礎之上，重新造成新的局面，必然導致空間貧富分化更加嚴重，從而造成空間上的不平等。所以我們要這樣倡議公園城市革命。

　　五、公園城市革命

　　公園城市革命的理想就是倡導空間正義，倡導萬物平等，人人平等，倡導自然正義、生態正義、社會正義、經濟正義和環境正義。

　　公園城市革命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去中心，即去人類中心主義、去空間現代性。第二個目標是權力重構。權力重構大家都看得清楚了，中央正在調整所有規劃體制，把規劃的權力放到自然資源部了。這個就說明一個問題，現在我們規劃體制以后再也不是人類中心主義了，是以自然中心主義為基本價值觀的一種新的規劃體制。在這個情況之下，風景園林專業應該占了非常良好的一個時機。這個時機怎么去應用是非常關鍵。第三個目標是資本引導。資本的力量是巨大的，資本也是佛教的“六道輪回”的阿修羅道，控制不好問題更大。

　　六、在地化

　　公園城市革命，是思想的轉變，也是價值觀的轉變。但公園城市實現要通過多種道路。在這里，我提倡的道路叫“在地化”。在地與地方關聯，地方就是一個地點和location那個差不多，所謂的在地化是在尊重地方的基礎上，在同時也要接受全球化的理念，強調人與自然社會和諧的人居環境建設模式。這個什么意思呢？既要尊重人尊重社會，要尊重歷史文化，也要尊重自然，但是你也必須得把現代先進的理念融合在一起，轉變了原來的的建設模式。那么這個在地強調什么？即自然的在地、生態過程的在地、生活的在地、社會文化生產消費的在地，而不是我們講斷裂。

　　七、景觀新陳代謝綜合體

　　在在地化的模式下，我們看到了一個新的一個概念，叫景觀新陳代謝綜合體。它是兩套DNA相互重疊在一起，構成新的一個生命體。這個生命體就叫新陳代謝綜合體。里面的主體就是自然、人、社會。景觀新陳代謝綜合體里有巨大的網絡，如自然的網絡結構，如生態網絡、社會網絡、生產網絡和交通網絡。景觀新陳代謝綜合體有著非常復雜的代謝過程，自然的、生態的、社會的、生產的。景觀新陳代謝綜合體是復雜的，包容的，也是在地生成的。

　　列斐伏爾說過：“某個空間崩潰了。那是關于常識的空問，是關于知識的空間，是關于文化理論社會實踐的空間，是關于政治權力的空間，也是一直以來深藏在我們日常話語中的空間，在抽象思維中，它也是交流的語境和渠道??幾何學的和視覺的空間作為一種參照系消失了，和它一起消失的還有許多先前‘常見的事物’ ?? 這是一個真正的分水嶺。” 景觀新陳代謝綜合體，應該就是抵抗空間現代性的分水嶺。

　　八、實踐探索

　　這是我們在廣西梧州蒼海規劃的一個濕地公園。這個公園里存在很多問題。這個城市公園位于滄海新區，下面有個湖，蒼海濕地公園選址影響到這個河流的水質，所以我們必須規劃一個濕地公園能以期改善蒼海湖下游水質，就是我們看到那個藍色的部分。因為居住有這個差不多6000多人在里面，村落也比較多，在當中還有很多自然的水系。規劃中，不但要處理自然生態環境問題，還要處理居民生活生產問題。顯然，采用傳統的規劃理念建設難以實施。于是，經過權衡，采取了“在地化”的理念進行規劃。就規劃中在下游布局了一個濕地公園，上游規劃保留了很多這個村落，在上游還做了很多濕地，濕地水系，包括了這個保育區，還有濕地分區圖，還有土地利用規劃，以及水系規劃還有保護規劃、生物多樣性保護規劃、濕地的恢復規劃，都是針對于自然體系這一塊的。但是村莊保留下來，這就是我們看的村莊農田濕地之間的關系，這個村莊保留了原有的樣子并進行相關的改造。另外，規劃當中我們還把外面的資金引進來了，做了些度假山莊、居住小區。總的來說，我覺得這個濕地公園建完以后，它既不是一個濕地公園，它也不是一個農村，但是它更不是一個城市，它是一個多元化的空間

　　始終我想說一句話，大自然是風景林是最好的朋友，因為風景園林與自然為善；人類也是風景園林最好的朋友，因為風景園林與人為善，引人至美；風景園林也是黨中央最好的朋友，因為習總說的生態文明、綠水青山引導了一個新的人居環境價值觀念：自然中心主義。

　　規劃這一塊引領思想非常重要。希望在公園城市革命當中風景園林人努力爭取話語權、立法權，就像去年風景園林年會李雄校長、沈守云院長所說的，讓風景園林引領新時代的人居環境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