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健康人居與未來城市國際論壇暨第十一屆園冶高峰論壇于3月28日圓滿落幕。在3月27日的建筑與環境論壇上，NEXT建筑事務所董事合伙人、總經理蔣曉飛發表演講，提出從空間重構和價值重塑兩個方面著手，做好傳統村落的切實保護和發展。

NEXT建筑事務所董事合伙人、總經理蔣曉飛

　　一、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困境

　　何為傳統村落？傳統村落，又稱古村落，指形成較早，擁有較豐富的文化與自然資源，具有?定歷史、文化、科學、藝術、經濟、社會價值的村落。傳統村落蘊藏著豐富的歷史信息和文化景觀，是中國農耕文明留下的最大遺產。

　　住建部將需要保護的村落稱作傳統村落、古村落。但實際上，傳統村落的范圍要大得多。只要是有一定的自然資源，有一定的歷史文化價值，且形成時間比較早的村落，都應該歸到傳統村落的行列。

　　傳統村落無論在歷史文化、藝術、經濟還是社會價值上，都有它自身的意義和價值。

　　（1）歷史文化價值：傳統村落是在長期的農耕文明傳承過程中逐步形成的，凝結著歷史的記憶，反映著文明的進步，是一部文化厚重的史書，是中國傳統文化之根。

　　（2）藝術價值：傳統村落擁有獨具民族特色的建筑群落，還有大量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和地域性非物質文化遺產。

　　（3）經濟價值：傳統村落是維持傳統農業循環經濟特征的關鍵，也是發展鄉村旅游、創新農村農業發展道路的基礎。

　　（4）社會價值：傳統村落是廣大農民社會資本的有效載體，也是國土安全的重要屏障。

　　但現在，伴隨著飛速發展的城鎮化進程，傳統村落面臨著很多問題。

　　（1）物理狀態：傳統村落因年久失修，日趨破敗衰落，很多甚至面臨著消亡的危險。

　　（2）文化狀態：因為人口流動，傳統的民間工藝、風俗節慶等被逐漸淡忘，文化傳承陷入困境。

　　（3）社會狀態：城鎮化進程使得大量的農村剩余勞動力涌入城市，現在很多村子只剩下留守老人、兒童，且現象普遍，傳統村落成了“空心村”。

　　習近平總書記一直強調要把別具風格的傳統村落改造好，要加大文化保護的力度。雖然人們在這方面做了大量富有成效的工作，也取得了令人欣慰的成果，但不能否認的是，依舊存在著不少問題，且嚴重性不容低估：

　　規劃開發方面，因村落自身所限，規劃盲從無序，“萬村一面”，無人有興致去參觀；從建筑保護與修繕角度來看，國家的基本出發點是修舊如舊，但并沒有被很好地遵循和實行，村落空間形態單一；業態策劃方面，很多村子把旅游作為主打業態，商業開發行為盲目追求快速上馬，旅游雷同化、同質化、商品化非常嚴重，原來的村落文化被肢解、被異化、被歪曲。這種新的“發展”其實對很多村莊是毀滅性的，特別在文化，在遺產傳承方面，都是極大的破壞。文化都保護不了，自然也吸引不來游客。

　　二、傳統村落的空間重構與價值重塑

　　現在，全國脫貧攻堅摘帽，國家逐漸將重心轉移到鄉村振興上來，對傳統村落的保護和發展也進入非常重要的階段。我國還有很多悠久歷史文化底蘊悠久的村落需要保護與發展，并且大多面臨著如上所述的相似境遇。那么，如何做好傳統村落的切實保護和發展呢？可以從空間重構和價值重塑兩個方面進行著手。

　　傳統村落空間是一個多重空間的復合體。村落空間不僅僅是自然空間，還包括社會空間、文化空間、公共空間，是由這四方面構成的復合空間的集合體。

　　如何進行空間上的重構？

　　這涉及以下幾個層次：舊建筑保護改造方式的重構，即年代較遠的舊建筑該如何去保護，如何去改造；傳統村落空間修復策略的重構，即怎么去修復原來的村落空間，并讓它煥發新的活力；新建筑新精神空間的建構，即在傳統村落里，新建筑究竟應該以什么樣的姿態去呈現；功能重構，這涉及村落的當代性，隨著農業機械的普及，傳統農耕文化已經不復存在，在這種狀態下，村落的功能應該怎么去重構；狀態重構，在全球化背景下，村莊已經不是原來封閉的狀態，而是漸次開放，在這種背景下，怎樣實現村落的世界性。

　　如何進行價值上的重塑呢？

　　這是一個綜合性的過程。首先是歷史文化價值，可將其視為一座村莊的靈魂。傳統村落體現了當地的本土文化，是歷史傳承與文化延續的重要載體，在這一前提下，如何進行歷史文化價值的挖掘和傳承就顯得尤為迫切。其次，作為一種外在表現方式，傳統村落的本土建筑和空間處理凝聚著我國人民從古至今的智慧和精髓，如何對此進行再利用，需引起我們的重視。第三，如今的中國農業，早已不是過去的刀耕火種等人畜勞動方式，各色現代機械遍布田間地頭，大大提高了勞動效率，但這一過程并不是瞬間實現的，這需要我們根據實際情況，因地制宜地推進當地傳統農業種植向現代農業的轉變。第四，如前所述，“萬村一面”正在農村蔓延，荼毒著當地的本土生態。強調旅游價值的差異化設定跟商業價值的重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這種現象的發生。第五，重視村民的價值角色，提供更多新的就業機會，讓傳統的農民變成就業者，這對后續傳統村落的發展都會帶來潛移默化的積極作用。最后，在村莊改造方面，建筑師要認清自己的角色和定位，不要只把自己作為單純的、外在的設計者，設計完工就了事，要深入其中，更關注村莊的可持續性發展，因為村莊未來的命運就把握在他們手中。

　　三、案例解析——大坊荷蘭創意村

　　（一）為什么是大坊？

　　大坊荷蘭創意村位于江西省金溪縣冠峰大坊村，是一座擁有900多年歷史的古村落。

　　中國古村落眾多，為什么最后選在了大坊？

　　當初，NEXT Architects在選擇項目時，提出了以下幾個基本條件：首先，希望這個村子交通便捷，跟大城市距離適中，這樣后期操作起來不會太麻煩；第二，面積不宜太大，操作起來比較容易，資金量也不會出問題；第三，當地的建筑質量和建筑規格都差不多，不是那種非常破舊的村子，讓人無從下手；第四，村落中的建筑相對集中，外部空間相對比較完整；另外，希望它自然環境稟賦不錯，有較大的延展空間。

　　如果只靠以上幾個條件進行初選，范圍難免偏大。基于此，NEXT Architects又設定了項目選址需要具備的一些劣勢條件，比如資源稟賦不宜太出眾、區域經濟發展水平一般、區域大交通不便捷、區域知名度不高等。

　　主基調定下之后，NEXT Architects在各地區的田野間進行考察調研，最后把目光投向大坊，并在這里駐足停留。很明顯，大坊符合設定的所有條件。在做了現場的踏勘之后，NEXT Architects了解了當地古建筑的形態，然后與村民坐談，和政府會面，與文化遺產專家溝通，盡全力做好這個項目的前提調研。

　　（二）大坊村的空間重構與價值重塑

　　1、新與舊對比——歷史的是歷史

　　NEXT Architects把一個老舊的村子變成非常現代的藝術館，但采用的并不是修舊如舊的方法，而是用全新的材料做老建筑修復，把它的空間進行重構。比如屋頂瓦片破裂，很多人想當然地會選用舊的瓦片去修復，但NEXT Architects沒有，他們用玻璃瓦片替代，形成了非常有趣的內部空間。

　　2、文脈及空間延續——空間修復

　　關于文脈及空間延續，NEXT Architects只在整個村子里加了一個中心建筑和景觀塔，這個景觀塔和中心建筑并不是隨意增加的，它們都是在原來的文脈機理上有的。

　　文脈肌理如圖所示，這就是加完塔和中心建筑之后整個村落的空間效果。

　　3、新精神空間建構——村落新圖騰

　　通過新建筑村落的新的圖騰、新的精神空間，營造徘徊塔的鄉愁建筑，通過它去展示村落的新精神，一種鄉愁精神。

　　徘徊塔的做法和瞭望塔有非常強的關聯性。塔頂增加多樣化設計，頂端鏤空的圓心不僅增添了趣味性，還起到畫龍點睛的效果。寬闊的露臺為藝術創作提供了空間，使塔頂的造型隨流行藝術而不斷創新。露臺前端同樣為LOGO放置提供了良好基底。在夜景設計中，NEXT Architects充分將荷蘭橙與大坊灰融合，不僅加強了龍的形象，同時也為中西結合的理念埋下伏筆。

　　4、新功能植入——村落的當代性

　　大坊村有一棵千年樟樹，見證了大坊的漫長發展。NEXT Architects受此啟發，在村莊的中心建了一個有著獨特樹冠造型的公共大廳，并配備一個較大的開放廣場。樟樹狀的屋頂形態是對古樟樹的呼應，也創造了更多新的空間，讓村民的生活變成另外一種狀態。而淳樸的當地風貌與現代性的設計風格更是相得益彰，互為一體。

　　5、從封閉到開放——村落的世界性

　　NEXT Architects邀請了幾位世界知名的藝術家來到大坊，結合老物改造做藝術裝置的創造。圖片中農民眼中的竹子，經過藝術家之手，化為另一番模樣。NEXT Architects也對當地的歷史價值進行了挖掘，詳細了解大坊的村落發展歷史，在建筑空間的利用方面做了全新的改變，構建了藝術工作室、村史館等新建筑。另外，還把傳統的稻田做了集體流轉，形成新的迷迭香的種植，這跟當地的政府產業有非常強的關聯性。

　　在價值重塑上，無論是村子內部，還是田野里面，NEXT Architects都照顧到了大坊村的歷史文化價值的挖掘和傳承，并帶來了新的突破和現代性的創新。新的改變造就了一批新的就業者，這也反哺了當地人，昔日下地種田的農民變成了整個區域的管理者、停車場人員，包括區域安保人員。

　　可持續性方面，NEXT Architects在做完大坊這個項目之后，在旁邊幾個村子繼續做深入的實驗，也跟藝術家探討進一步的可能性，包括藝術家駐村做藝術創作活動。而村子里的中心建筑，當時的構想是希望它真有樟樹的功能，鳥可以在上面居住生活，兩個月之后，人們真的看到有鳥圍著這個建筑盤旋飛翔，這不能不說是對設計者的一種心理慰藉。

　　總而言之，大坊村的改造，可以歸結為四部曲：一是雨；二是樟，樟樹是大坊的靈魂，它的圖騰性質，深受當地人膜拜；三是尋，在外漂泊的游子在這里尋找他的故鄉；四是徘徊，即現代人在故鄉跟遠方中間游弋的狀態。